葉綰貞跳進水裏開始大喊，到處找宗無澤，我則是泡在水裏面發呆。

說死就死了，人就這麽沒有了，連聲再見都沒舍得說。

歐陽漓縱身竄到水裏面，足尖輕點，彎腰將我從水裏抱了出來，轉身後落在地上，半面也把葉綰貞從水裏撈了上來，看她哭的是那般傷心欲絕撕心裂肺，把女漢子都給嚇得臉白了。

歐陽漓將我放到地上，盤膝坐下，雲裏秀，宇文休紛紛坐下，就是半面也放開了葉綰貞坐到我對面，四人齊心合力給我輸送靈力。

“寧兒，你魔心不穩，把眼睛閉上，這時候不要沖動。”歐陽漓在我身後，聲音隱隱顫抖，我坐在那裏看著葉綰貞一動不動，雙眼陷入呆滯，腦子裏不斷盤旋宗無澤出現的畫面。

噗的一口鮮紅的血從嘴裏吐了出來，身子微微動了一下，半面坐在我前面喊我：“閉眼！”

我看半面，雙眼幽寒，即便是我自己，都感覺到曾有什麽東西從我身體裏面到處亂竄，我還控制不住他。

見我不肯閉上眼睛，一旁宇文休說道：“封住她的五感。”

我忽然看向宇文休，半面就想要趁著這個時候動手，但他剛剛擡起手，我便憤怒看向他，朝著他啊的一聲大喊，半面的身體砰的一聲飛了出去，撞在一旁柱子上面，一口血吐了出來，葉綰貞見狀飛快跑了過去，也顧不上哭了，忙著扶著半面要起來，半面搖了搖頭：“別動我。”

“起不來了？”葉綰貞問半面，半面沒說話一直看我，嘴裏流著血他還與我說：“你這不懂事的臭丫頭，連你師兄都害，你要造反，欺師滅祖了？”

我看著半面冷冷冰冰，想要離開，身上被一道道的光圈罩住，葉綰貞哭哭啼啼問半面我怎麽了。

“寧兒的元神不在身上，吸收不了七竅玲瓏心，她又悲痛之際，控制不住魔心。

“那怎麽辦？”葉綰貞焦急起來。

半面搖著頭，葉綰貞著急，便要過來幫我，結果給半面一把拉住：“別過去，你抵不住。”

“也不能……”

“寧兒，別鬧，為夫有話和你說。”歐陽漓聲音清清如流水，聽見他說話，我忽然安靜許多，漸漸安靜下來，但我還是很憤怒，有種想要把一切都毀了的想法。

歐陽漓便說：“寧兒，還記得我們在哪裏相遇麽？記不記得了？“

歐陽漓這般說我低頭靜靜去想，在哪裏遇見？

在山……

是山上麽？

迷路，歐陽漓迷路了？

“寧兒，等這邊的事情結束了，為夫帶你回去，可好？”

……

許久，我終於說了一個好字，眼淚順著眼眶無聲而下，閉眼之前身體瞬間抽走力氣，身後歐陽漓一把將我摟住，我便倒在了他懷裏。

……

宗無澤就這麽死了，其他人也不見見，我睡了一天一夜，之後才醒過來。

到我醒來的時候，歐陽漓仍舊坐在我身邊摟抱著我，半面已經無事，正坐在一旁看著我們，雲裏秀和宇文休也都坐在一旁，我頓覺自己像是一只動物園裏面稀有的動物，正給人觀光。

於是我看看這些人，擡頭看向歐陽漓，發現歐陽漓與平時不一樣，竟換上了血紅血紅的紅衣裳，華麗麗的好看奪目，與我在古墓裏面初見的歐陽漓全然一般模樣。

我坐在他懷中，他坐在地上，一身紅衣勝血，層層疊疊占據了整個亭子，別人都在亭子邊上坐著，歐陽漓則是坐在亭子中央，而他就這樣華麗的抱著我，見我醒來眉目含情，儼然間朝著我笑了笑。

“寧兒。”

“你……”我擡起手撫摸起他長長的黑發，他這是……

“寧兒還喜歡麽？本王的樣子，還是更喜歡本王平時的樣子？”歐陽漓他問我，我便靠在了他懷裏，摟著他說：“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，我都喜歡。”

只是，他這樣子著實叫人不安，害怕。

周遭似乎一切都變得安靜起來，歐陽漓雙手摟住我嬌柔的身子，望著周遭的安寧，我問他：“還有幾天了？”

“還有七天。”七天？

我擡頭看了他一眼：“為什麽沒看到紫兒和靜兒？”

“他們先一步回去，七月十五之前不會過來。”

所以他不放心，元神歸位了。

那狐貍呢？

我看他，他與我笑顏如花，媚眼如絲那般說：“狐貍還要晚些回來。”

說完歐陽漓朝著周遭看了看：“許是去找人了，不日也會回來吧？”

聽來歐陽漓的話就不肯定，還有他不肯定的事情？

此時楊林和女漢子也都站在一邊看我們，五官王也站在那裏，唯獨沒看見軒轅烈在哪裏，我看了一會問：“軒轅烈呢？”

“跟著狐貍去了。”歐陽漓說出那話的時候絲毫沒看見他有多餘表情，亦或是不甘心的表情，而且他還安撫的拍了拍我，我於是問他：“難道漓不擔心麽？”

“本王不會擔心這事，寧兒的心在本王這裏，不論發生任何事情，本王都不擔心。”

我皺了皺眉，想要起來，歐陽漓起身站了起來，一起將我從地上抱了起來，這麽多的人看著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，但歐陽漓的姿態著實好看的不行，誰還關心我是什麽樣子，不都是在看他麽？

他那樣子，別說是女人，就是男人，也喜歡的不得了。

他每走一步，都會在地上踏出一步蓮花，真的是一步一蓮花，而他身上的那些紅，在身後拖了長長的一條，別人許是看都沒有看過。

“你放我下來。”我說著從歐陽漓的懷裏下來，而將我放到地上，我剛剛落下雙腳，便給他摟在了懷裏，垂眸看我，歐陽漓淺笑嫣然，邪魅如斯，桃花眼更是顧盼生媚，好看的勾魂攝魄，叫人忍不住醉了。

見我總是盯著他看歐陽漓輕嘆一聲，忽然間變回了原來的樣子，頓時我便楞住，不解這又是為了哪般，哪知道歐陽漓便說：“寧兒還是不要總是盯著本王看的好，本王不適應，還是原來的樣子好。”

這話聽來就好像是在說我是花癡一般，我自然不會高興，於是便轉過身不再去理會歐陽漓了，反而是朝著嶺南府的門口走去，站在那裏朝著外面看著。

歐陽漓跟著我走來站在了那裏，我擡頭看著，忽然問他：“你看見宗無澤走了麽？”

歐陽漓沒有回答，想必是都看見了，但我卻沒有看見。

低頭我看了一眼身上，宗無澤窺探的到底是什麽呢，為什麽他不告訴我呢？

不自覺的一聲嘆息，周遭漸漸生出了白色的霧氣，將整個嶺南府都籠罩了起來，不知道又要發生什麽事情了。

葉綰貞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，知道她過來我回頭看他，朝著她說：“又害了一個人，這次又做了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情。”

“人都死了，說這些幹什麽？沒準早就投胎去了。”葉綰貞心裏肯定難受，但她並沒有在我面前表現的很多，到底還是那麽說。

我只是看了她一會，之後才說：“要是真的那樣就好了，我們都死了，死了去投胎，找個幹凈的地方，做一群自由翺翔的小鳥，在天上飛，在地上跑，那該多好。

下輩子，我如果轉世投胎，我不做人，哪怕是一棵大樹也是好的。”

我說著話葉綰貞拉住了我的手，我看她，她說：“有人生就有人死，這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路程，生生死死避免不了。”

“那不一樣，他死了是因為我，別人死了則與我無關。”我說著轉身去看，目光落在遠處，想著與宗無澤的初次相見，沈沈的一口氣。

宇文休他們也都走了過來，看了他們一眼，事到如今該怎麽辦？

他們要是都死了，我該怎麽辦？

要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活著麽？那還有什麽意思。

想起狐貍趴在青丘山的洞口，身旁只有青鳥灌灌，灌灌是回去了麽？

以後再也不會來到這個無情的人世間了麽？

灌灌叫的難聽，是因為淒涼嗎？

青丘山只有灌灌相伴，狐貍寂寞才出來麽？

灌灌想要陪著狐貍，好像在青丘山那樣，但狐貍心裏沒有灌灌，灌灌決然離去了吧。

楊林和女漢子從後面走了過來，我回頭看看，望著女漢子圓滾滾的肚子，今天女漢子的肚子可是真的又圓又大啊，但我總覺得，裏面什麽都沒有，只是一團氣。

估計軒轅烈去追狐貍，元神出竅了吧。

算算日子，就剩下七天了，也不知道這七天之後，還會怎麽樣了。

“小寧，我們進去坐一會。”葉綰貞拉著我，我就跟著她進去了，女漢子也跟著我們進來，其他的人都在外面站著。

進了門葉綰貞便坐下和我說：“這次來之前師兄就說過，要是路途上他有什麽三長兩短，要我告訴你，就算他不在你身邊了，他也會一直陪著你，師兄還要我把這個交給你。”

葉綰貞從身上拿出宗無澤的那枚銅錢，交到我手裏面，我看著，摸了摸，銅錢竟然亮了亮，隨後又不亮了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收起銅錢我就回去躺著了，葉綰貞給我蓋了蓋被子，和女漢子說起話來。

女漢子問葉綰貞怎麽也不生孩子，葉綰貞便說：“孩子何必自己生，多辛苦，小寧有紫兒，我也有個幹女兒靜兒，什麽都不缺，生不生能怎樣，當真有緣分，早晚都能遇見，若是沒有緣分，也不過是見上一面而已。”

葉綰貞說這話的時候，女漢子便說那不一樣，自己生出來的，到底是不一樣的。

我便想，葉綰貞那樣說是為了什麽，必定是有原因的吧。

果然，女漢子不在的時候葉綰貞與我說起了女漢子，我轉身去看葉綰貞，她就和我說：“人的命就是如此，小寧，看開一點吧。

師兄的死與你沒有關系，是冥冥中註定事情，就好像軒轅烈拜我為師，是註定一樣，就好像楊林命中妻與子不能圓滿。

妻與子不能圓滿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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